贤德的妈妈

宋为民

据老辈人说，我妈妈年轻的时候长得很美丽，十里八村都有名，最让人念念不忘的是妈妈的心灵和她长相一样美。

1961年，正是举国挨饿的时候。一个冬日的傍晚，北风呼啸。一个个子很高的四十岁左右的男人领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到我家讨饭。妈妈给他们爷俩盛了饭和菜，在厨房吃。那时候，能给一点吃的就不错了，何况还让到屋里吃。他们是河北省乐亭县的，姓霍。小孩衣服很薄，冻得发抖。妈妈找了几件我的旧衣服，给他套上。我爷爷留他们在东屋住了一夜。爷俩见我妈和爷爷心地善良，把要来的玉米、小米和玉米面饼先存放在我家的仓房里，再拿回老家。1962年大年初一的早晨，爷俩到我家拜年。妈妈给他们热了饺子和两个菜，烫了一壶酒。在举家团圆的春节，流落他乡讨饭，还能吃到饺子，霍大叔百感交集，潸然泪下，这情景我至今历历在目。后来，霍家大儿子当了大队书记，经常来信。妈妈的善良传承给了儿孙，我们这三代人在遇到别人有难处的时候，总是乐于助人。

在老家，我家算是比较富裕的，经常有人来借钱。有的三年五载还不了，妈妈从来不去讨要，宁可自己东挪西借。所以，在邻里之间威信很高，谁家有个大事小情都要找妈妈去排忧解难。

妈妈和父亲结婚时都是17岁，父亲以下连着有5个妹妹。奶奶是裹脚的“三寸金莲”，做不了什么活。妈妈要做9个人的衣服和鞋袜，还要忙家务。当好这么多小姑子的嫂子的难度可想而知，但是妈妈把5个小姑子都送出嫁了，而且一直关系处的很好。大哥1959年结婚，妈妈上边有婆婆，下边有媳妇。转年，四世同堂，难免有一些矛盾，妈妈都一一化解了。一大家其乐融融，爷爷活到76岁，奶奶活到84岁，在几十年前的农村，是高寿。

妈妈这一辈子，没有用的话不说，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说，更不会说别人的坏话。都说人到老了嘴碎，可是妈妈到老了，嘴也不碎，有用的，她说两句，没用的，她就说我耳朵聋啊，没听见。妈妈的贤惠有传承。我家的妯娌之间、兄妹之间一直关系融洽；父母一直和老弟一家在一起过。弟妹柏云和她的两个儿媳都非常贤惠、孝顺，老弟家是全国的五好家庭。

妈妈很少生气，总是面带微笑。她不但是我们家的当家人，也是亲友和邻里的主心骨，有事都要找她拿个主意，而且经常是满意而归。1946年一个夏日的晚上,一伙胡子（土匪）进村了，有两个闯到我家，翻箱倒柜。妈妈和土匪扭打在一起，露出腕上的银手镯，胡子更来劲了，使劲往下撸，妈妈不给，胡子恼羞成怒，把子弹推上膛。妈妈说：“你打死我，再过二十年，我还这么大！”老爹看事情不好，打了妈妈几下，又说了几句软话，胡子才没开枪。纵看妈妈的一生，她不是为了那些东西，而是不逆来顺受。一个弱女子面对凶恶的匪徒和冰冷的枪口无所畏惧，是让人很佩服的。

妈妈和老爹养育三子一女，我们哥三个都是国家干部，妹妹也有正式工作，现在生活过得都不错。父母的孙子辈、重孙子辈几乎都是大学生，还有北京大学的研究生。四个家庭，三十多口人，和谐相处，幸福美满。